蘑菇

小杰最高。西杰,all杰。没有三观,最爱拆cp。

[全职猎人][西杰]绝美之都END

绝美之都

 

——倘若,我大声向天空叫喊,是否有天使能够听到我的呼唤

 

Apple

在黄昏时还未下雨,西索将车从失乐园开下,一路漫无目的在海边的高速公路飞驰,直到把城市远远甩在身后。

他打了一场很无聊的战,对手是个喜欢玩弄钉子的人,可是手法奇烂无比,以至于他的满腔期待变作厌恶,一击KO。他的一个朋友叫伊路米,也是个用钉子做武器的人,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杀手之一。

所以玩具和垃圾总是天壤之别,西索想。

每次尽兴地结束一场战斗时,西索便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这是他唯一可做的,也是他唯一喜欢做的事。

然而从很早前,他就发现很多所谓的高手其实是一群傻子。也许有的人会把战斗艺术的表演者定义为小丑,但他通常会对此嘲笑。用漏洞百出的演技让世界迷惑的才是小丑艺术。所谓的高手只不过是一群耍着低劣假动作的驯化动物,空壳头脑,健硕四肢。

他开始尝试界定下一个目标,天赋完美、自信满满,有着冷静的战斗头脑和无限的潜能。他把这样的人称之为战斗玩具。在世界各地,有意无意,他像个不知疲惫的战神一样寻找这样的人,去接近去挑衅,与之决战分出高下。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即使事关生死,对于他来说也毫不在乎。相反的,最难的是集中精力去不会被兴奋干扰,陷入极度的冷静和沉默,克制自己。在冷静中,灵感被照亮;在沉默中,逐渐会听到外界的磕碰声,就像是苹果被咬下时的清脆。

车子已经行进了一整夜,当带着伤痕的青铜天空逐渐亮起时,他漫无目的的眼睛隔着落雨的玻璃,看到黎明时分乳白色的雾气中行走着三三两两的人。行过竖排的红绿灯口,他的车拐入不够宽敞的小巷。两旁的建筑从上个世纪起就没有多大变化,青石板的墙壁在一夜雨后潮湿而昏暗。此时天空正下着绵细的雨,他开着车窗却感觉安静得过分,周围的景物在晨雾氤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明亮却朦胧。巷子的出口消失在从地面向天空攀爬的无边无尽的雾霭中。

说起来,苹果的滋味很多人没有尝过。他说的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苹果,而是真正的苹果。

这其中包括库洛洛。

那是他遇到过的一个很感兴趣的男人。危险,冷静,拥有绝对的道德和智慧而怀疑世界,意外的是这个男人并不无趣。库洛洛喜欢抢东西,他自称盗贼,既不劫贫也不济富,只为自己高兴。曾经他以为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懂得苹果真正的乐趣,然而在接近的过程中他遗憾地发现库洛洛是个不会等待的人。

不会等待,又怎么明白苹果真正的滋味。在这个庞杂到迷乱的世界,当你被其他感官所带来的信息淹没的时候,你体会不到感觉的存在。只有当欲望被理智禁止,感官被幻想支配,让自己处于自我的世界之中,全身的毛孔都被想要疯狂向外伸张的思维控制时,才会切身感觉到它犹如薄薄的一层雾气围绕在你的身旁。

一开始,他会忍不住将自己看中的对手干掉,那时候他还年轻气盛。冲动过后,他会忍不住懊悔,得到短暂的满足徒留长久的空虚,毫无乐趣。后来他学会等待猎物,忍耐一段漫长的,饥渴的等待。欲望经过时间的酿造,如同美酒,历久弥香。他走到苹果面前,凝视它光泽的外表,为它的美丽而倾倒迷乱。用身体割开果皮,那股原本淡淡的接近色情的清新味道冲破理智的临界点在身体里逐步扩散。随着攻击和碰撞,鲜血放肆地从它的身体里喉咙里溅出来,血腥味逐渐变得浓郁,野蛮又狂暴地掠夺他早已忍饥耐渴的思维……皮肉中的每一个血细胞在他的攻击下都争先恐后地开裂,释放出更多更多血的味道。皮肉的碎片在仿佛凝滞的空气中游走,伴随着独有的腥味滑向他颤抖的喉咙深处……欲望排山倒海,几乎虔诚地在向他的大脑朝拜。长久禁锢的感官从自我的精神驾驭中,伴随着嘶叫的声音和滴落的鲜血中觉醒过来。

这才是真正的苹果!滋味美妙不亚于一场持久热烈的性爱。

然而这世界上没有几个真正的苹果,更多的是像伊路米那样,缺少了等待的成熟的、美丽的果实。

没由来的,他觉得很寂寞。

 

雨在车子的玻璃上滑落,被雨刷刮出规则的弧度。他沿着青石路开出巷口,十字路口的对面点着微弱的暖黄色灯光,那是清晨刚开张的面包店,身穿白色围裙的女孩子在擦拭玻璃。路过的自行车发出铃铛声,伴随着小孩跑过的欢笑声,他眼前的景致逐渐明朗起来。视线的不远处可以看到镇上最好的旅馆,西索的周末就在这里度过。

随着一记刹车声,他停在了旅馆门前。他走下车,打开木质的大门,叮铃铃的响声让靠在向左边柜台上昏昏欲睡的胖老板惊醒。然而如这个城市有些冷清的建筑风格一样,老板并没有因为客人的到来显得惊喜。这个季节到来的,大多是旅行的外乡人,也许是为了这里的著名的晚霞。他淡淡地向客人点了点头,用低沉的声音询问了客人的需求,在对方付了钱往楼上的房间指了指方向,并说了句:祝您周末愉快。

西索微笑着回答:“谢谢。”他拿着钥匙走上楼,来到自己的新房间里。四周装修有些古旧,与他以往度假的豪华之所相去甚远。即使如此,墙上的天使弹奏图却让他赏心悦目。

尽管,那只是一副赝品。尽管,他本身就像死神。但他喜欢艺术里一丝不苟的完美主义。

他觉得这样很好。

 

Artist

接下来的几天,西索好像遗忘了白天黑夜,停止了生命的运作,肆无忌惮地睡觉。相比清醒时,他那转速超常的大脑在睡眠中显得及其安静。

它从不做梦。

对此,西索的解释是,魔术师的存在就是完成梦想,大脑只需享乐就好。

西索相信万物中有一种动力,它是生命、过去和未来的源泉。人类就是因此被创造出来。它驱使着他前进,不可捉摸而且毫无理由。通常,他因为这股力量去寻求战斗,其余时间便变得神秘莫测。也许他前一分钟是死神,下一秒就会变成慈善家。就像他睡了几天后,现在坐在这个城市广场的餐厅里,写乐谱。

那都是动力驱使所然。

今天早上,他从床上醒来,感觉到金色的尘埃落在脸上,他睁开双眼,眼前是阳光洒满的暖黄房间。他环顾四周恢复了生气,像平常一样洗完晨澡,披着浴巾走到窗前,带着微笑凝视这个陌生的城市。然后,他穿上平常的衣服没有化妆,垂挂着红色的头发走下来,向老板道早安。他走过古老的,整洁的街道,西风把青石板的路面吹得干干净净,连同晨雾细雨和落叶,一点也不留下。

 

广场的餐厅刚刚拉上守夜的门帐,老板的女儿正站在门栏边,给两盘的吊兰洒水。

“早上好。”

“啊您好,先生。”少女被突如而至的声音惊到,在看到对方是个英俊的带着笑容的男人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请进。”

“谢谢。”

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好在用餐时可以欣赏外面的风景。穿黑西装的服务生恭敬地向他递过菜单,并礼貌地介绍着新式甜品——巴伐利亚。他简单地浏览过后要了一点熏肉和奶酱沙拉,并询问有没有歌剧院蛋糕。那是他在一个海上养成的习惯,有好一段时间他对歌剧院蛋糕的兴趣要远远大于战斗。

服务生听后对他说了句很抱歉,本国并没有听过这种蛋糕。

真可惜,他想。

 

大部分的时间,他的伙伴(他从不称之为朋友)都称他为战斗魔鬼和疯子魔术师。但实际上,西索觉得自己更像艺术家,只不过他的艺术性无人理解罢了。

年幼时西索曾学过一些绘画和音乐,并热衷此道。只不过他始终是个喜欢撒谎的变化系,对于无论怎么隐藏都会透露自己内心的艺术,热情日渐殆尽。很长一段时间,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直到街头卖口香糖的老板教他魔术。那是一种很好玩的游戏。把扑克铺在木板上,通过洗牌和对话,就能猜中对方手中的数字。这对年幼的他来说很不可思议,不仅扑克变得丰富多彩,就连老板倒霉的下垂眼也神秘起来。从那时起他便开始练习魔术,在他看来骗术既是崇高的艺术,至于将它作为战斗能力,就是后来的事情了。

诚如库洛洛所言,一开始,只是想得到而已啊…… 

然而他终究没有丢弃年幼时的那套玩意,因为在旅行中它们是很好的消遣。就像现在,他可以一边看着窗外,一边用笔画出从风景里流出的音符。

小镇上唯一的广场就在餐厅的窗外,有着宽阔的大理石铺成的平地,四周是高大的雕塑。往东看去,有一排的喷水潭,在十几年前这里还是刚刚战后的那段日子里,它们原先是镇上唯一的供水设备。它对面坐落着新开张的电影院,象征着这个城市的阿诺亚山岩则在广场的北面,那些山脉正好挡住了冬天从北方来的寒风气流,使得这个城市的气候更加温暖,树木青翠,鲜花盛开。

 

隔着玻璃窗的对面站着一个带黑色贝雷帽,穿浅驼色大衣的金色女郎。她的眼睛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焦急而茫然地寻找着,时不时地会抬起手臂看看手表,神情毫无疑问是个热恋中的少女。他看着她画了淡妆的眼睛,朦朦胧胧像隔着一层雾,有音乐从他敲击桌面的指尖里流出来跃在纸上。

鲜花越多的地方,就有越多的爱情。这是他的个人分析系列之一,毫无根据却要让别人深信不疑。伊路米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个理论时,冰冷冷的脸难得有了惊讶的表情,他说:  

“西索,原来你也相信爱情吗?”

“什么呀……为什么我不能相信爱情呢?”

“你只是个忠于战斗的怪物罢了。”

“真失礼啊,伊路米。” 他细细的金色的眼睛看着伊路米说,“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当然他会相信爱情,就像相信春有百花齐放,秋有水清月斜。他爱好观察自然界发生的奇闻妙趣,喜欢分析大千世界的各色男女。他不想当个传道的教育家亦或者是忠于解释真理的科学家。他喜欢真相,但是却讨厌一成不变,所以他成了魔术师,恶趣味地迷恋于把真相变成假象,用假象迷惑眼睛。

实际上,当他把这套真真假假的游戏玩得得心应手后,生活于他似乎不再那么充满惊喜。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为消遣无聊在旅行。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做个音乐家呢?”

有一日,风和日丽的早晨,他坐在旅行船的甲板上看着白云晒太阳时,听到有个小女孩和他说话:“我昨天听到你在船舱里弹琴,你是钢琴家吗?”

见西索只是侧转脸看着她,她继续说:“我从来没听过那么好听的音乐,就像国王唱给森林公主的歌。”

“国王唱的歌?”西索终于有了点兴趣,那是什么?

女该手舞足蹈地向她认为的音乐家——其实是红头发的魔术师讲起那个故事:从前有个国王,他驾着马路过落满枫黄的山林小道,见到了一个在洗澡的姑娘。姑娘有着一头金色的秀发,和白脂一样的皮肤。她惊慌地看着国王,拾起衣服遮住身体便往山道的家跑去,红石榴的头饰随着飘动的金发而摇摆。国王追在后面,用马蹄和笑声向她表示爱意,直到她躲进了自己家的门里。他告诉她的继母,愿意带着金子和珠宝迎娶她的女儿,封她为后。姑娘偷偷掀开门帘,用她绿色的眼睛羞涩而疑惑地看着他。国王仿佛听到了风掠过山林弹奏,美玉掉落清水涟漪,因为那双绿色的眼睛让一切爱情故事都有了生命。

他从来没听过这个故事,但是光凭描述也能想象那是怎样一副浪漫的美景。

然而故事并没有讲完,女孩的哥哥找到了她,并用担心的语气责备为什么出去也不说一声。女孩拉着她哥哥说自己碰到了能弹奏出国王歌声那么美的钢琴家。她的哥哥皱着眉头,语气有些无奈地哄自己的妹妹回舱吃早饭。在目光送至她离开并保证安全之后,他向西索打了个招呼。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音乐家。”他动了动鼻子,“我很清楚能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

 “哦?”

“所以不要靠近我妹妹。”他说。

西索利索地转了个身,面对着少年坐着。他相信这个小孩是个好玩具,可惜缺乏斗志不算得上是可以期待的苹果,不过他一直对这样的孩子很宽容。

“作为交换,你告诉我这个故事是怎么来的吧。”因为他是个好奇的人。

创造这个故事的作者,是个叫庞姆的女人。她每天都会在同一个时间坐在餐厅的同一个位置,絮絮叨叨地说着同一个故事。她仿佛不知疲倦也无所谓别人听懂与否,只是一味地重复。男孩告诉他,在一个小镇上,他和朋友分别的午后,在那里的餐厅碰见了她。对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童话已经失去了魅力,那是童心未泯才有的玫瑰色幻想,然而他的妹妹对这段故事的热情却维持经年。

“啊……那一定是碰见爱情的歌声……”女孩子这样说时,眼里总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雾,带着微笑陷入了那枫黄色的幻境中。

 

也许是被这个故事牵引,西索在上次战斗结束后来到了这里。他看着窗外走过了无数的人群,看着景色从清澈的蓝色变成温暖的金色,然后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在他对面坐下。她说:

“我能和你说个故事吗?”

“为什么呢?”他说。

“就是很想找个人分享一下……你,能听下去么?”她有一双忧郁的蓝眼睛,看着他却像在看另一个人。

“请说。”

他终于听到了这个故事的后续。国王迎娶到的不是少女而是少女的姐姐,狠心的继母为了亲生女儿的富贵杀害了她,将她四肢砍下双眼挖出藏在身边。森林老人和他的牧童用金纺纱交换到了少女的身体,用清泉甘露救活了她。她站在漫天飞舞的金棕色的枫叶中,等待着遥远的爱人……

 

“嗯……国王最后驾马回到森林中找到了他深爱的少女,继母和姐姐被他放逐于野兽口腹。”

“啊,很浪漫的童话啊……”他说。

“浪漫吗?”她反问。

“是啊,枫叶,少女,国王,和仙人,一起演出怎么会不浪漫。”他笑着回答。

“才不呢!”她摇摇头高声反驳,随即又静下来。怎么会浪漫呢?国王的爱情只要长相一模一样就好,他分不出少女和她的姐姐。如果没有牧童的金纺纱,少女会一直在山林独自等待吗?他们会永远生活下去吗?难道他忘了那双,让爱情复活的绿眼睛吗……

“等待……才会出现希望哦……”西索说,他不知道从来变出一幅扑克牌平铺在桌上,“在等待中,其实会有很多乐趣呢。”

他抽出一张牌,立在指缝,看着她美丽的蓝眼睛说:“你看过魔术吗?”

“魔术……吗?”

“是啊,魔术是等待的艺术,在惊喜出现的一瞬间,它漫长无意的等待都充满回味。”

“魔术师,会觉得等待无聊吗?”

“会哟。”他手上的牌面对着她神奇地转换着符号,而女人却仿佛看不见,她问:

“既然觉得无聊,为什么要等?魔术师只会给别人提供乐趣,他们早就知道魔术的结局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重复那些无聊的过程?”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一再重复?从他有意识以来,便学着怎么去寻找快乐。他玩弄真假,和生死战斗,都只不过是为了挑战极限寻找刺激,他喜欢未知数。

但其实早就知道结局不是吗? 

他知道真相是什么,他知道对手会战死,他早就知道结局;他觉得战斗越来越无聊,他旅行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已经太习惯于等待,可是他早就知道结局。

所以他才会觉得寂寞……

西索的手在纷飞的牌面中穿梭,眼波流转。那些从来就建立好的彩色的世界此刻仿佛被扑克牌一片片切割成碎片,变成暗淡的灰色。抬起手,抽回一张牌,他还在重复着魔术的假象。他的身体沐浴在傍晚的光线中,像一尊精致完美的雕塑散发着着迷的光辉。他的眼神穿过对面的女人,在空中无意义地逗留,最后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阿诺亚山后太阳深红色的边缘和城市青石屋顶上最柔和的光。金灿灿的河面上,停靠着形单影只的小船。阵风像鳞片一样掠过水面,水面不时地泛着闪烁发亮的微波。沉浸在小镇傍晚的图画中,他的心逐渐沉静下来,仿佛快要睡着。

朦胧中,他听到一个声音叫他起床。

“听,天使在敲你的窗框呢!”

朦胧中,他感觉到窗外金色的阳光。

“嗒嗒嗒!”

西索猛地睁开眼睛,持着深橘色雏菊花束的少年从他眼前出现,用好奇的眼神看着玻璃窗内飞起的扑克牌,魔术师的双手像闪电一样从中穿梭。在魔术的变幻中,少年缓缓升起的惊喜的笑容天使一样美。西索的心一下子饱含热情,奏起了宛如摇曳风中的琴声,他盯着少年的眼睛,目不转睛,用最入微的思绪猜测他的反应,那些细致遥远的回忆在他的心底苏醒。他看到自己还是个年轻人时漫游在清晨的花园;他听到晨风吹过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看到窗台玫瑰花的侧影;他看见地平线升起金红色的太阳,听到一千只鸟儿振翅的声音;他看见自己躺在一个金色头发的蓝眼睛女人怀中,紧紧地贴着耳朵窃窃私语。

他听到他说,我爱你……

这一刻,西索发觉自己因为幸福而毛发竖立。世界灰色的碎片一下子被照亮,凝固成一个新的世界,一个魔术般奇妙的世界,他置身于这个新世界,完完全全忘却了之前的暗淡无光。然后,他看到少年带着笑容从他的眼前掠过,消失在窗外的前方,他听到对面女人发出不可思议的尖叫。

“啊,太棒了!你的魔术真的……太……”

西索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桌上零散的扑克牌,还有她惊讶不已的表情。他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回答:“所以,等待才有惊喜,不是吗?”

 

Angel

 

爱一个人的话,会情不自禁去想念他。希望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心情,就会想做出以前从没做过的事。

回到宾馆的那个晚上,西索一直在想着那个突如而至的少年。

他一定很有精神,从头发就可以看出来。嗯,也许不太爱干净,因为衣服上沾着酱汁呢。是在海边长大的吧?皮肤是长期被海风吹过的颜色。拿着的花束看起来修剪过,应该是买的。眼神很棒呢,真可爱啊。

如果给少年再变一次魔术的话,他会不会再露出那样的眼神呢?想着想着,西索情不自禁笑出声来。他在微笑中逐渐睡去,梦里是一望无际的繁星满罩的夜空。

 

几天后的早上,西索收到伊路米的短讯,大意是说帮你杀了人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再不打款就要加倍。

真是麻烦呢,西索想,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银行可以汇款到伊路米的账户上。在问过旅店老板后,他被告知在广场往前走的邮局旁边有一个国际银行,那里的网络可以联通世界各地。

他简单地吃过一份三明治后穿上外套慢悠悠地往银行走去。在路过邮局的门口时,他看到一份包裹散落在阶梯上,车已经骑到十米开外的邮递员好像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停下脚步,他仔细地看了看,有明信片、零食还有……种子。

都是一些不怎么特别的东西,西索只是看看后便继续向银行走去。然而在办完事走出银行时,他突然想起来那张明信片上的两个人看着很熟悉。

是谁呢?

但是无法确认自己的记忆了,因为他走回去时那份散落包裹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路过的人捡走了吧,又或者粗心的邮递员发现了也说不定。

无所事事的他在小镇的街上游荡,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直到他下意识地抬头时又回到了旅店。

可是现在才下午三点,如果睡觉的话是不是太早了。西索想,要不要去那个孩子的家楼下看他呢?

西索有一次在闲逛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那天遇见的少年的家——浓密树荫下的小阁楼。他看到他坐在阳台上看书,周围是各种各样的花。阵风吹着他的头发向一侧轻轻地飘。他就那样一直看着他,而他专心地看书仿佛没有注意到有人……后来,少年好像看到他了,向着树荫的空隙处张望,而他隔着一层树叶对他微笑。

即使,他也许看不到。

然而西索没有去少年的家,他来到了海边。这个城市坐落在海边,只要再等片刻,就可以看到地中海最美的晚霞。

 

 

落日把沙滩染成了橙红色,西索在夕阳落影的金色狭道上散步,潮水带着激起的白色浪花拍打着海岸,发出哗哗的响声。天空变得一片血红,他停下脚步凝视着像剑尖鲜血般悬挂在阴暗峡湾和城市上方的云,心中感到一股淡淡的哀愁。

不过半刻,天空由深红变成了暗蓝,雨点从空中突然落下,发出淅沥沥的响声。他安静地站在雨中仿佛一尊雕像,看着海面此起彼伏的深蓝色的波浪,一直延伸到海的尽头。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一阵脚步声划破寂静,踩着水面由远至近向这里跑来。

“啊,还是没赶上……”他听到一个明亮的声音逐渐在他身边停下。西索转过头,看到被雨淋湿了的少年垂挂着头发站在他边上不远的沙地。

他怎么来了?他来干什么呢?西索有一大堆疑问,但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走向少年说:“去那里避雨吧。”他指着海边一个破旧的小木屋。

这种桥段真的很像他看过的三流电影。

 

小屋大概只是个过往游客的小憩的地方,除了椅子和桌子外没有任何家具,甚至毛巾。脱下湿透的外套挂在手上,西索点开昏暗的橘红色的灯,看到少年正坐在椅子上甩干自己头发。他想既然都避雨了那是不是应该请他吃顿晚饭?

“我叫杰富力士,你呢?”少年抢在他之前开口了。

西索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实际上这是他最擅长的一套:“西索。”

“HI—SO—KA。”小杰拖着长长的尾音叫着他的名字,然后脸上浮现大大的笑容说:“你是这里的管理人吗?”

“我刚好路过这。”西索说:“你刚刚说什么没赶上?日落?”

小杰的笑容一下子被沮丧代替,低落地说:“是啊,虽然在往这跑的时候就听到海鸥说很快就会下雨了,但本来以为能赶得上看到日落的,结果突然就真的下雨了。”小杰告诉西索,他是在一个叫鲸鱼岛的地方出生,从小在海边长大,但是自从离开岛开始冒险后就再也没有看过海了。这次和爸爸来到小镇临时居住,所以想来看一看地中海最美丽的晚霞。他还告诉他,他是个猎人,最好的朋友叫奇牙,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杀手,但是他的朋友现在已经不当杀手了。在巴诺迪分手后,他带着他的妹妹去环游世界了。

西索想,他也有一个朋友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杀手,真是缘分啊……而且如果说是兄妹旅行的话……

“我见过你的朋友。”西索说。

“诶?”小杰惊讶地看着他。

“银色的头发是吗?大概这么高。”西索把手放在腰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是我见过,在海上。”

“他还好吗?”小杰急忙问,离奇牙给自己寄信已经快半年多了,上次他说要给自己寄花的种子却一直没有收到,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西索假装低下头思考,在看到小杰期待而焦急的表情后,笑着说:“很好哦,我坐的船是开往爱丽丝,听说那里是鲜花之国,我想一定玩得很开心吧。”

“是哦。”小杰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因为,你告诉我很宝贵的消息啊。”小杰笑着说,西索瞥了他一眼,点点头。

然后他们听着雨声陷入了长长的沉默。西索第一次对和陌生人的沉默有些不习惯,他看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又看到靠在桌子上发呆的小杰,突然开口:

“你想看晚霞是吗?”

小杰点点头,在看到外面的雨说:“看来只能下次了。”

“不用哦,在这里就可以看到。”

“这里?”

“嗯。”西索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把眼睛闭上。”

虽然有很多疑惑,但小杰还是怀着好奇闭上了眼睛。他被牵着手从座位离开,西索的手要比自己冰一些而且很粗糙。他感觉自己绕过桌子,往前走了几步又转了好几个圈继续走,西索重复这个动作好几次。

在小杰觉得自己快被绕得不知道方向时,他听到西索说:“睁开吧。”

他睁开眼睛,看到原本还是狭小昏暗的房间变成了外面的海岸,他的脚下是被潮水冲刷得如镜子一样光滑的沙滩,海水轻柔地漫过他的脚面,在海滩的沙子上留下蜿蜒交错的柔和的曲线。落日的天空,是各种深色交织在一起形成浓烈绚烂的颜色,深深浅浅不停地变幻着,一直延伸到海的尽头。而海水的颜色比天空更深,直到夕阳沉落,那些烟烟发出金光的潮水仍然向他一波波地涌来。

这落日的景色让小杰仿佛看到了奇迹,即使在鲸鱼岛,他也从未见过日落时分竟然可以有这样美丽的景致。

 

 

Away

金和自己告别是在来到波多利的第两百四十九天。

其实一直以来,小杰就知道金最终会一个人去旅行。他们的重逢是个偶然,却让自己觉得度过了最幸福的时光。因为金从来都是自己的梦想啊……

不过即使再不舍,小杰还是笑着和金说了再见。临走前,金对自己说:“如果有能耐的话,下一次再抓到我吧。”

“没问题!下次就是我自己找到你,而不是你过来了!”小杰大大的笑容挂在脸上,目送金消失在地平线上。

果然还是分别了啊……他闷闷不乐地想,真是和奇牙分别时都没有这么难过呢……但是我很快就会找到他了。这样想着,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上网查了地图,小杰决定往西走,广阔的沙漠和大草原上听说可以看到生命的奇迹。他收拾好背包,向房东交了钥匙道别。胖胖的阿姨抱着这个小男孩请他一路小心,如果以后来这个城市的话一定要来看望自己。

开船的时间在中午十一点。现在已经是十点四十五了,小杰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个太不妥当的告别,如果赶不上船的话他岂不是得再回来敲阿姨的门?这样想着的他便加紧马力往码头跑,但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十三分了。他看着已经开到海中央的船想即使现在用鱼竿也不能把自己丢进去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往回走,脑子里想着是敲阿姨的门呢还是去城市的其他地方玩。如果是去玩的话,电影院是个不错的地方,虽然午夜场的电影他看不懂。

正当小杰为落脚处抉择时,一辆开速极快的车从他背后呼啸而来,并在他面前停下。他看到车子里的人伸出头向他招招手。

是那个魔术师西索!尽管他化了妆,但他仍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杰为见到熟人而意外,虽然他们之间只有一场魔术。他看着西索打开车门,从上面走下来。

“上车吗?”西索笑着问。

“去哪?”小杰问。

“重要的不是去哪,而是,你想不想上车。” 西索的笑容张扬而妖冶,神情与那天落日的房间里完全不同。

小杰低下头原地思考了一会,想不想上车啊……他看着西索和一望无尽伸向天边的公路,内心里那些离别的阴霾和对今天晚上落脚的游移不定一扫而光。

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往日像阳光一样自信而动人的笑容,接过西索的手跳上车,用饱含生气的声音回答:“走咯!”

    他和他们的冒险刚刚结束,然而他和他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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